送走了刘明，马策勋回到屋里，提了一把轻便的藤椅，在满是杂草的院子里坐了下来，白大褂的下摆拖在地上。他望着天边，很远很远的地方，有飞鸟般的影子在移动。
然而那不是飞鸟，而是问世不过十年的航空舰，陆空两用，在国内都普及了。与之相反，这些年汽车的影子反而越来越少了。
院子外，矮篱笆墙的门“吱呀——”地响了。马策勋回过头，看到陆承光向这边走过来。他又回过头。
一个U盘丢在自己身上，陆承光那在哪儿都嫌有点儿大的嗓门紧接着就响起来：“这是音库基础程序，那面刚做好，这样的话就齐活儿了吧？”
“嗯。”马策勋把着U盘看了看，又交还给好友：“你拿到工作室去吧，我在这儿坐会儿。”
“你悠着点儿，都九月份了，这儿又不比上海，小心冻感冒了。”
听着陆承光没完的唠叨，马策勋摆摆手让他滚蛋，听着脚步声稍远了一点，又叫了起来：“哎！“
马策勋趴在藤椅椅背上，冲着闻声看来的陆承光喊：“帮我把烟带下来，在工作台上。“
陆承光一脸“我就知道“的表情，摆摆头，走进了楼里。
马策勋从椅背上滑下来，又恢复了先前的姿势。
天空，渐渐变得明亮。
不一会儿，一包烟就落在了马策勋的白大褂上，他不理会好友的牢骚，抽出一根默默点上。
陆承光单方面闹了一会儿，也静了下。正巧一小阵风吹过，马策勋的白大褂上落了烟灰。陆承光张张嘴，望着俯身弹灰的马策勋，终于还是开口问了：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启动程序。“
马策勋悠悠吐出一口烟：“今晚吧。“
“亏你等得住，要是我肯定立马扑到工作室里。“
烟灰又摇摇欲坠，马策勋俯下身，把灰抖在脚边的地上：“还得等等。“
等什么？陆承光不知道，但也不再去问。他知道这个人，如果他想说，不用问他也要说；如果不想说，就算上老虎凳也没用。
此刻，陆承光的疑问转到了另一方面：“说起来，到下个月底，华科院的人发现他们被耍了，估计得定你个叛国罪啊。“
“叛国都嫌轻的。“马策勋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这时也涌现出了笑意，”全世界现在都被我唬着不敢动啊。“
陆承光也跟着他笑，笑得心里一抽一抽的。他望着马策勋又抽了一口，决心换个话题：“早饭，吃什么？“
“我叫个汉堡就行。“马策勋说着，在地上摁灭了烟，把剩下的半截别在耳上，提着藤椅站起身，和陆承光一起往回走。走着走着，忽然笑了：”真亏我们住在这儿还没被人抓到。“
陆承光跟在他后面，口气也很轻松：“你以为有多少人暗地里看着你啊，国家主席都不带这么保护的。“
“其实我觉得吧，就算不掩护，在外人看来我俩也就是两个宅男。就算我跳到他眼前大喊：我是马策勋——估计都没人信。“年轻的科学家说着，把藤椅扔在屋里的一个角落，又坐了上去，冲陆承光说：“我睡会儿。”
陆承光在狭小拥挤的屋子里绕了几绕，走进客厅，大大咧咧躺在了沙发上，扯亮了嗓门儿喊：“放着沙发不坐，那椅子那么硬，真不知道你怎么睡得着。“
马策勋没回答他，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。他很怕坐上沙发时那种往里陷的感觉，但此刻，即使坐着硬邦邦的藤椅，他还是陷进去了。
陷在梦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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